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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醇啤酒的未來，是“功能飲料”？

發布時間：

2023-12-07 16:30

在酒局上，如果你選擇喝無醇啤酒，會不會遭到大家嫌棄？

自從誕生以來，無醇啤酒就處于「是酒非酒」的尷尬境地。不過近年來狀況正在改變：在啤酒文化盛行的德國，無醇啤酒正在以「功能飲料」的概念，受到越來越多消費者的歡迎，2019年，德國無醇啤酒的消費量幾乎是十年前的兩倍。在奧地利、西班牙等國，無醇啤酒在啤酒市場中的份額也直線上升。德國黑啤品牌施多特貝克（St?rtebeker）的新聞發言人Elisa Raus表示：“過去，人們只在必須開車時才喝無醇啤酒，但如今，不管你開車不開車，都不會因為喝無醇啤酒而感到羞恥?！?/span>

無醇啤酒（low-alcohol beer）也叫「無酒精啤酒」，一般指的是酒精度低于0.5%，但仍保留啤酒風味的飲料。因為幾乎不含酒精，對健康無害，消費者人群更廣，受眾接納度更高，近年來，各大啤酒廠商們紛紛將其打造為健康飲料的形象，并作為體育營銷的重頭戲。

最為大家所知的例子就是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經過FIFA與卡塔爾政府的討價還價，最終球迷獲準可以將官方贊助商百威啤酒帶進球場看臺——要知道卡塔爾是一個伊斯蘭國家，公開場合飲酒是違法行為。世界杯之所以能網開一面，就在于百威為球迷們提供的是不含酒精的「百威零度啤酒」（Budweiser Zero）。

早在2020年推出「百威零度」時，百威啤酒就打出了“零酒精，零妥協”的口號，還找來了「閃電俠」韋德做產品的聯合創始人，后期該品牌選擇的代言人也都是一水的運動員。可見從一開始，百威就押注體育營銷這條賽道，決意要死磕無醇啤酒的健康屬性了。

日本飲料巨頭朝日（Asahi）的無酒精子品牌Peroni Libera0.0%，則找來了F1的阿斯頓·馬丁車隊合作。對于聽多了“司機一杯酒，親人兩行淚”的我們來說，這次合作帶來的震撼不亞于《灌籃高手》里的世紀擊掌。

另一大啤酒巨頭喜力（Heineken），也投入海量資源對旗下的無醇啤酒「喜力0.0」進行了高強度、全方位的宣傳：如歐聯杯、歐洲杯、F1、MLS美國足球大聯盟這樣的頂級賽事中都能看到這款啤酒的露出。

在歐洲的一些中小型體育賽事中，無醇啤酒的滲透更加瘋狂。鐵人三項、馬拉松、自行車賽……補給點上的無醇啤酒成了大多數參賽選手的鐘愛之選。對于暴汗之后的他們來說，沒有什么比撞線后來一杯啤酒更帶勁了。例如艾丁格（Erdinger）作為德國最著名的啤酒品牌之一，已將其無醇啤酒作為“等滲、富含維生素”的功能飲料進行宣傳，在柏林馬拉松等體育賽事上免費供應。

從惹禍頭子

到體育之友

啤酒和體育，本就是一對密不可分的歡喜冤家。首先是兩者的主要受眾高度重疊，都是介于20-35歲之間的青壯年男性。其次微醺狀態的確可以起到催化作用，讓體育的感染力再上一層樓。去線下看比賽的話，隨處可見兜售啤酒的工作人員。約朋友來家里看球時，首先要做的必然是去

然而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這組CP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沖突、對抗甚至暴力，個中代表就是借酒鬧事的足球流氓們。也正因如此，目前歐洲的很多大型足球賽事都會禁止球迷在比賽期間的球場和周圍區域飲酒。

對于現場觀眾們來說，沒有啤酒的比賽始終缺少靈魂。近些年，關于取消「禁酒令」的呼聲也日漸高漲。而無醇啤酒的興起，則讓雙方的談判變得更具可行性了。觀眾依舊能喝出淡淡的酒香，同時又不必擔心上頭成癮失智的問題。

更有意思的是，無醇啤酒的體育之路，并非一次例行公事的商業合作。許多運動員們也是發自肺腑地喜歡這種酒精含量極低的飲品。

在大眾認知里，酒精會增加肝臟負擔，進而影響蛋白質的合成以及身體的恢復。所以大部分運動員，都會在職業生涯里遠離酒水。而無醇啤酒的妙處就在于，它能將這份副作用降至最低點。除此外，無醇啤酒的電解質濃度和人體血液幾乎一樣，這意味著它完全可以用作等滲飲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電解質水」，再加上啤酒的50多種酚類物質，也可以緩解身體炎癥。對于一些被傷病困擾的運動員來說，這反而成了一種有補水效果的康復型飲料。

為了證明這個思路是正確的，甚至有學術界人士做了雙盲對照試驗。2009年，德國研究人員Johannes Scheer找來了277名準備參加慕尼黑馬拉松的受試者，并將他們分成了兩組。一組每天喝艾丁格無醇啤酒，另一組只喝安慰劑。最終結果顯示，喝酒的那一組炎癥反應明顯弱于對照組。

而另一則為人津津樂道的故事，發生在2018年平昌冬奧會。德國代表團前往奧運村時，帶上了大量的啤酒，其中就包含了由德國國民啤酒品牌Krombacher（國內一般翻譯為「科隆巴赫」）提供的3500升無醇啤酒，用于幫運動員快速修復身體機能。在那屆冬奧會上，德國人取得了14枚金牌（總榜第一）、31枚獎牌（總榜第二）的優異成績。世界各國的媒體也送給了無醇啤酒一個新綽號——“德式興奮劑”。

當然并非所有運動員都將無醇啤酒視為替代品，據說科隆巴赫還供應了1.1萬升的原味啤酒。

健康風口

與口味短板

幾個世紀以來，低酒精度的啤酒一直都是釀造文化的一部分：在中世紀的歐洲，釀酒商生產酒精含量低于2%的所謂「小啤酒」，甚至作為凈化水源提供給兒童飲用，不過近現代工業化生產的無醇啤酒，要到美國的禁酒令時代。

1920年，美國議會通過《沃爾斯特德法案》，也就是著名的禁酒令，該法案禁止生產銷售任何酒精含量超過0.5%的飲料。自此美國釀酒商開始研發酒精度低于0.5%、可以以保健品、蘇打水、麥芽奶等名義進行售賣的無醇啤酒。不過隨著1933年禁酒令的廢止，無醇啤酒瞬間失去了市場。

無醇啤酒再次嶄露頭角，要到40年后的1970年代，當時世界正處于美蘇冷戰之中，無醇啤酒也在兩大世界陣營中經歷了各自的發展軌跡：美國陣營方面，一位名叫曼尼·澤爾澤（Manny Zelzer）的美國德克薩斯的石油工程師當時經常在德克薩斯和中東之間出差，他發現許多人都喜歡美國啤酒，不過許多中東國家都將酒精飲料視為非法，曼尼不得不將啤酒蒸餾掉酒精后帶給朋友們，隨后他嗅到商機，創立了「Texas Select」品牌，成功將中東地區開拓成為無醇啤酒的主要市場。

蘇聯陣營方面，當時的東德地區也因為飲酒成風而出現各類社會問題。被視為「無醇啤酒先驅」的87歲老人Ulrich Wappler回憶：“從1955年至1982年，東德的人均啤酒消費量從68升上升到147升。這是一個非?？膳碌默F象。”

最直白嚴峻的問題在于，當地的玻璃廠和鋼鐵廠事故率不斷增加，死傷者多是走路畫八的酒鬼。東德當局推出禁酒法令的同時，要求一些當地酒廠生產度數極低的啤酒。只有一邊堵、一邊疏，才有可能讓這些酒蒙子掙脫泥淖，回歸現實。也是在這段時期，當地的第一款無醇啤酒Aubi誕生了。它的名字縮略自「Autofahrerbier」，意思是「司機的啤酒」。盡管口感略顯單薄無味，但因為比當時的普通啤酒便宜了接近一半，所以推廣起來還算順利。從那時起，許多東德酒廠都開始布局無醇啤酒了。

但是無醇啤酒的風潮也如冷戰一般，并未持續太久，主要原因相信你也猜得到——不好喝。無醇啤酒目前有兩種主流的釀造方法，一是抑制發酵，二是物理脫醇。前者會通過特質酵母等添加劑，阻斷發酵過程中乙醇的形成。這么做能保留住較多糖分和麥芽香氣，但往往會有一些怪味。后者則是對正常啤酒進行減壓蒸餾或反滲透，濾除其中的酒精。怪味沒了，但是口感變得非常寡淡。

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期間，球迷就抱怨花了大概60塊人民幣的500毫升裝百威零度啤酒，只能作為在特殊國度解饞的權宜之計，一些網友在網絡上評價其“雖然有非常溫和的麥芽味，剛開始很起泡，口感很水潤，但淡而無味。”

不過，2019-2022的新冠大流行讓無醇啤酒再度受到人們的歡迎：一方面，由于社交聚會和體育賽事被禁止，酒吧和俱樂部關閉，酒精飲料的消費量減少；另一方面，疫情讓人們更加關注健康飲食；最后一方面，疫情封控導致的居家場景增多，這也讓人們更傾向于選擇可以闔家共飲的無酒精飲料。

全球飲料行業分析公司IWSR的研究員索菲亞·肖-布朗（Sophia Shaw-Brown）帶領的團隊針對在全球10個國家的數百名消費者進行調查研究之后發現，近40%的受訪者表示疫情讓他們減少了飲酒量。布朗表示：“當你不再21歲時，喝7°的啤酒第二天就會感覺不適——啤酒廠商已經意識到這一點?！?/span>

在健康概念的影響下，無醇啤酒正在越來越受到歡迎。英國無醇啤酒品牌Big Drop的經營者羅布·芬克（Rob Fink）表示：“說起來很好笑，幾年前，我們還很難說服酒吧銷售無酒精啤酒，現在卻是許多老板主動打電話來咨詢進貨?！?/span>

其實仔細想來，我們可以把無醇啤酒理解成啤酒界的「無糖可樂」。追求健康的代價，往往就是略顯欠缺的口感。所以無醇啤酒要想抓住這輪騰飛機會，除了在體育賽事上大做文章外，最好的切入點就是口感改良。

在過去的五年里，一場無酒精啤酒的「口感革命」正在進行。一些小型啤酒廠從早已淘汰的古老配方和釀造技術中汲取靈感，比如所謂的「惰性酵母」——它曾因發酵速度慢，不利于工業化生產而被釀造商們淘汰，如今卻被發現能在保持低酒精含量的同時產生風味。還比如芬克的Big Drop啤酒會添加乳糖來濃稠口感，讓啤酒味道更濃郁——這一傳統可以追溯到古老的「世濤啤酒」。

現代釀造技術也在發揮作用。例如真空蒸餾，降低液體沸點以減少對釀造口感的影響，這種方法在1980年代首創，但最近才開始流行；還有一些廠商使用「膜過濾」，即讓啤酒通過定制的過濾器只允許酒精、色素和風味成分通過，蒸餾出酒精再重新添加水，形成無醇啤酒；還有通過增加二氧化碳的方法，提升氣泡厚度和口感；甚至有公司嘗試著通過基因工程技術，讓發酵過程產生更濃郁的香氣等。但不論怎么調，0.5%的酒精度數都是一道紅線。

能補齊「口感」這一塊短板的話，誰還會想要一醉方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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